來到西班牙之後,生活圈裡大致上沒有華人,直到開始在外工作。第一份工作是在西班牙企業,除了用西班牙文外,只有跟香港用英文聯絡。第二個工作,是幫大陸溫州來的老闆在馬德里開業,大概是1996年。就是這個老闆、 讓我第一次聽到"英國宮"這個詞。他想去那裡買東西,但是我沒聽過這個地方。他很驚訝地說,"英國宮妳都不知道啊"? 言下之意是大家都該知道的呀 ! 等他帶我去到那裡,我才知道,原來他指的是西班牙這家大百貨公司,El Corte Inglés。
在我的生活中、 因為不需要用中文講它的名字、 所以從來沒聽過英國宮、 聽這個老闆這麼稱呼它後、 也從來沒再去想或用過。只是被誤會連西班牙這麼有名的百貨都不知道, 覺得有些不公平。誰叫他講中文名字? 如果講西班牙文原名,我才不會不知道呢,因為的確在西班牙,這是連小孩都知道,而且是唯一的百貨公司。
人生就是這麼奇妙。第二年我的新工作正好就是在這個大集團的其中一個產業。這是西班牙最大的私人企業、 可以說除了車和葬儀社沒有外、 其他生意應有盡有: 金融、 保險業、 旅行社、 百貨公司、 超級市場、 自有品牌電腦、 廚具、 服裝等。我是在自有品牌電腦產業、 當老闆秘書兼採購組協助、 因為那個時代、 很多電腦產品是在臺灣或中國生產。這個大集團、 是個家族企業、 公司的經營概念中、 家族是個重要的成分、 所以幾乎所有的同事都是靠關係進來的、 唯獨西班牙人家族中、 大概還沒有會說中文的人、 所以得對外應徵。
在內部、 我們當然不需要用中文,自然也不會用中文講公司名字、 所以 “英國宮”是完全不會再度出現。我們甚至不會像外界一樣講它的全名。通常我們用它名字的三個字母的縮寫ECI。在西班牙常有用別的名稱來表達同一個概念的習慣。所以我們也常用 “綠色三角形” (公司LOGO)或 "這個神聖的家"(不見得真是感覺它聖神) 來稱呼它。
讓我又開始聽到 “英國宮”這個詞應該是從事旅遊業和華人世界再度接觸時。我的經驗是凡是跟西班牙有關的中文介紹幾乎都有錯誤的地方。所以我會在錯誤出現時,不管重要與否, 利用機會告知正確的諮詢。恐怕因為我有強迫症或喜歡追求真理, 無法克制自己。
來到西班牙後、 我也從來不會去閱讀中文寫出來的東西、 除了後來有了FB、 變成我再度接觸中文的機會。在一次偶然有人轉載的機會,看到有一個人說: “我的西班牙導遊也是這麼說的”。原來這個人是臺灣領隊, 我在馬德里當過他的地陪。他說的導遊就是我,而他轉載的是巴塞隆納的中文官方導遊之一寫的有關英國宮這個錯誤的解釋。不知道王導遊是什麼時候寫的。我必須特別申明,我只要有機會看到別人說或寫英國宮我都會借機糾正。我一直這樣做,而且1997年我就在這個"聖神之家"工作,可不是我抄襲她 !
這個集團最重要的產業是百貨公司部分。我在這個集團工作的時代、 它是西班牙唯一的百貨公司、 全西班牙有90多家分店、 許多還附有地下超市、 這就是大部分旅行團來西班牙時有機會去買東西的地方。城市週邊的超大型超市,還有附在加油站的小超市另外城市里還有大概也是西班牙唯一24小時營業的超市。百貨公司裡也常附有他們自己的旅行社和保險公司。
自有品牌電腦也不限於賣電腦給個人使用。其實生產自有品牌電腦,主要是為了支援大集團裡另一個公司參與政府標案等。百貨公司賣的服裝,除了其他世界名牌外,也有自己的牌子。另外,集團裡還有幾家服裝企業、類似ZARA這樣的名氣、 特別受年輕人的喜愛、 因為設計時髦、 價格便宜、 而且大城市里有很多門市部。
這家企業成功的原因不止是在百貨公司的生意好壞而是整個金融經營概念。這家百貨公司有他們自己的購物卡。付款是買了東西後的第二個月。來西班牙玩的人,有沒有注意到地下鐵地圖是免費的? 常常是這個綠三角的貢獻。而不滿意包退錢、 更是這家公司的口號、 不會問你為什麼要退、 也沒有15天限期 !
如果這是客戶的享受,那麼當員工享有的優惠就更多了。首先,所有員工除了政府規定的健康保險外,還都另有意外保險。薪水發給員工是發在公司給你的戶頭裡。公司除了購物卡,還給員工提款卡。銀行是自己公司的,提款機也是,任何一家百貨公司和你上班的辦公室就有。放在公司裡的錢還可以得到比市面上銀行給的更高的利息。每天在公司用餐,吃的是現做的而且比外面餐廳便宜一半。在公司的超市買東西,優惠15 %,在百貨公司買東西,優惠20%,付款除了跟一般客戶一樣也是第二個月起才付、 員工只需付應付帳款的10%,直到付完為止。
他們除了用自己的資金、 給員工的薪資放在自己公司運作、 員工花了以後還是再回到自己公司、 簡單說就是肥水不落外人田。離開這家公司後我變成他們的供應商。這時候發現這家公司成功的另一個因素。
他們做的有點像無本生意。供應商要進來賣東西不容易、 除了品質要夠好外、 必須有雄厚財力、 因為他們是90天付款。我靠著跟這家公司的特別關係、 得到30天付款條件、 可惜我臺灣老闆並沒有特別承認我的本事、 也沒很明顯地承認他們幾年來打不進去的市場、 因為是我以前的同事、 而為我大門大開。
敘述了這家公司厲害的地方,還順便吹牛自己的本事,講了這麼多,只說英國宮是錯誤翻譯,那麼正確應該是什麼呢? 它的西班牙文名字的確有"英國"這個字,但是不能翻譯成英國宮,而是英國剪裁。西班牙文分陰陽性。CORTE,陰性是宮廷但陽性是剪裁。從名字的第一個字、EL, 這是陽性定冠詞、 斷定這家企業指的是陽性、 也就是剪裁。如果你知道他們家的歷史,自然不覺得奇怪,因為這個企業當初起家跟剪裁很有關係的。
古巴以前是西班牙殖民地直到1898年。那個時代,很多西班牙人需要外移討生活。中南美洲、 因為語言上的方便、 自然就成為西班牙人外移的目的地。El Corte Inglés的最原始建立者就是移民者之一,在古巴從打工開始。他在一間也是西班牙移民經營的知名百貨公司打工,有紡織貿易這個產業。1930年以後回到西班牙開始協助他的侄子創辦後來成為西班牙第一私人企業。買下開店的地是一個重要的關鍵。
對在西班牙的中國人有時候讓我覺得好氣又好笑。英國宮是個錯誤的翻譯, 這是不可置疑的。但,他們恐怕不但不知道,還可以讓故事另有發展 ! 十幾年前,許多大陸人在這裡開了所謂的百元百貨店。"百元"是因為那時候還沒有歐元,這裡用的幣制是西班牙的錢幣。那些店裡賣的是"通通一百",就像以前臺灣夜市的 "三樣一百"一樣。前陣子,我忽然發現有家百元店取名為CORTE CHINO。哈 ! 這很明顯是因為"英國宮"的名氣,同樣是賣"百貨"(雜貨), 那麼就起個"中國宮" !而且,這下子討厭的 “羅鯊”可不能發揮鯊魚功能來攻擊說它不是 “宮”咯,因為西班牙文不好的外國人,其實常不管你陰陽性,而華人因為受中文習慣影響,不用定冠詞。没定冠詞,雖然後面跟的形容詞用的是陽性,你不知道他們想的是陰性還是陽性 !
你可別小看這家店,它也有分店的 ! 馬德里市區裡有5家,郊區還有一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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